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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民法官審「啞鈴殺父」催淚 「韓粉」、「湖人球迷」他是媽媽眼中的乖兒子

    2023-12-12 09:49 / 作者 侯柏青
    涉嫌犯下啞鈴殺父案的男子。資料照。侯柏青攝
    台北地院國民法庭12/11開庭審理「啞鈴殺父案」,要追查篤信佛教的兇手鍾男為何認定父親是「撒旦」狠心置他於死?國民法官傳訊和鍾母及友人彭女作證,而一旦撕掉「兇手」這個標籤,鍾男是親友眼中體貼有禮的小孩,是媽媽眼中的寶貝乖兒子;除此以外,他更是NBA「湖人隊」的鋼鐵球迷、標準「韓粉」,成績最好的科目赫然是三民主義和國文。

    檢方認定,鍾男會下手行兇,是因為對「父親」的角色交雜現實與妄想中的恨,集結成「撒旦」的樣貌,辯方則主張,鍾男是思覺失調症的急性發作,才偶發犯案。不過,殺父兇嫌在親友眼中,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孩子?國民法庭為此傳喚鍾母及摯友彭姓女友人,請她們描述鍾男的生平。

    鍾男不願殺生「褲管捲起來讓蚊子叮」

    鍾母多年好友彭女證稱,鍾家母子關係親密,平時還會互相擁抱。鍾男個性和善有禮,有時她開車送鍾母回家,鍾男會主動下來幫媽媽提東西,還主動分享家裡的東西分享。她和鍾家母子一起參加某有機店舉辦的《廣論》班,鍾男也會把自己拿到的零食分給大家,母子倆對人的慷慨不在話下。

    據她了解,鍾男篤信佛教,很尊重生命,連在車上打蚊子,他都提醒大家不要殺生,還鼓勵吃素。但她坦承,也看過鍾男「不正常」的樣子,鍾男曾3度發病離家出走,她開車載著心急如焚的鍾母找兒子,最後找到人,但他已不認得眼前熟識的阿姨,嘴巴還一直念「阿彌陀佛」。

    但彭女喃喃地說,這不是他(鍾男),平常他人很好的,甚至連褲管都捲起來讓蚊子叮,除此之外,他在各方面都常有自己獨特的想法,他同時也是韓粉。彭女難過地說,今年夏天,她陪著鍾母到醫院去看鍾男時,他好像全部忘了,還問鍾母說「爸爸怎麼樣了」,聽到「爸爸走了」以後,他還問,「為什麼沒有急救?為什麼會死?真的死了嗎?」

    彭女說,鍾男人生最大的目標就是信仰,他曾說,等父母走了他就要出家。有國民法官好奇地問,鍾男有沒有對父親累積過恨意?和母子相處過程有察覺到他倆懼怕父親嗎?彭女解釋,鍾男從來沒對他抱怨過父親,她眼中的鍾男是好孩子,反而是鍾父疑神疑鬼,對她而言,鍾家父子是「兩個世界的人」。

    台北地院國民法庭審理啞鈴殺父案,審出凶嫌不為人知的過去。侯柏青攝

    兒子就學曾遭霸凌,和父親先後發病

    身兼「被害人妻子」和「加害人母親」的鍾母,12/11也勇敢站上法庭作證,為防止其身分曝光及體恤她的立場,國民法庭同意讓鍾母隔離出庭,創下司法首例,檢辯雙方更合意讓她僅須「發表意見」,不需用證人身分具結。

    鍾母一開庭就噴淚,她邊擦乾眼淚邊說,結婚42年了,我就這麼一個小孩。

    鍾母說,丈夫是客家人,非常勤儉,他是商專老師退休,不抽菸不喝酒不賭博,丈夫在沒發病前,其實會載著一家人去郊遊,生日也會吃蛋糕慶祝。發病前,鍾父盡到了一個好丈夫的義務。豈料,他在2000年發病(思覺失調症)後變調,兒子居然緊接著在第2年發病….

    鍾母侃侃而談兒子不為人知的故事,原來,鍾男以前在學校,就屬三民主義和國文成績最好,當年他考上花蓮精鍾商專(現已改制台灣觀光學校)決定住校,她特地幫兒子辦手機,叫他記得打電話報平安,沒想到,媽媽從來沒接到兒子的電話,最後竟接到教官電話。

    透過教官的告知,她才依稀知道,兒子的宿舍似乎有男同學帶女朋友到寢室,而且還有同學醞釀抗爭校方調漲學費的事,但兒子因為不喜歡惹事,竟因此遭同寢室的同學霸凌,幸好有同學通報教官,此事才曝光。她和先生搭火車趕抵花蓮處理,當時兒子已經發病住進花蓮慈濟醫院了。

    那年鍾男19歲,父母幫他辦休學,將他帶回北部轉往新光醫院精神科治療。

    狀況好轉以後,鍾男轉往佛教系統的智光商職就讀,將他牽引進入佛教的浩瀚領域裡,那時鍾男定時服藥、就醫,精神狀況還算不錯,之後還能到頂好超市、7-11等地方打工賺錢,甚至待過迴轉壽司店及印刷公司等。

    不過,工作幾年後,鍾男仍無法適應職場,逐漸待在家裡不去上班,鍾母扛起家裡經濟重擔。她感嘆,鍾父罹病後疑心病很重,有時候會三更半夜到後陽台大叫有小偷,還莫名其妙的打電話到派出所報警,鍾男因此就在家照顧父親,成為生病者照顧生病者的無奈局面。

    在鍾母眼中,兒子是安靜而乖巧的,他們的生活仰賴鍾家父子每個月共1萬多元的身障補助和鍾母上班賺錢,鍾男偶爾出門去打籃球,在家則緊盯湖人隊的每場比賽,丈夫則是標準宅男,偶爾會到公園散步,日子也算過得平靜。

    如何給寶貝兒子一個描述?鍾母說,「他是那種碰到老人會扶他一把的好孩子,他很有禮貌、很孝順,他是因為生病才犯案的。」

    北院國民法官會開庭審理第2件的啞鈴殺父案,吸引藝人吳慷仁及編劇呂蒔媛到場旁聽。資料照。廖瑞祥攝

    「雞腿」便當買成「排骨」便當是導火線?

    但鍾男的狀況,並不像母親說得這麼輕描淡寫,這幾年,他曾數度進入醫院治療,平靜的日子波濤洶湧。而案發前一個月的發病更顯得嚴重,他從12月初住進台北慈濟醫院,直到1/6才出院,出院後,他1/12還去回診打了劑長效針,卻未成功壓抑住病情,根據鍾母描述,1/16(案發前兩天)他就開始出現異狀,似乎又有要發病的跡象。

    鍾母回憶,案發當天下午,丈夫打電話來告訴她「兒子又衝出去了,我攔不住」,她不以為意,告訴丈夫「孩子會回來的」,然後傍晚時接近下班時間,兒子果真打給她,交代她買3個便當回家,卻絲毫沒透露已經親手殺了父親的恐怖事實。

    等到鍾母拎著3個便當回家,一進門竟發現先生倒臥血泊中,當時她發現丈夫沒了呼吸,過於慌亂,只想著先聯絡葬儀社,但葬儀社認為有異直接拒絕,她只得轉而向警方報案。鍾母也向法院坦承,報案起初,她不敢說真話,而是先撒了謊表示先生「摔倒」,但她認為「事實總會浮現」,等警方抵達時,她改口坦承是兒子殺了父親。

    至於鍾男的殺父動機到底是什麼?鍾母說,兒子接受治療以後恢復一點記憶,曾經告訴她,當天中午鍾父想吃「雞腿」便當,結果他買成「排骨」便當,鍾父就氣得把便當丟了。鍾母說,兒子還告訴她,當時有個聲音對他說「你的父親是撒旦,要殺了他。」不過,鍾男在羈押庭時曾對法官解釋,當初他除了聽到聲音,還因為「魔神仔附身」,才會如此。

    鍾母也在法庭透露,兒子可能遭到家暴,她就曾親眼看到丈夫霸凌兒子,「丈夫罵他好吃懶做,並打他頭、賞他耳光」。她質問丈夫為什麼這樣對兒子,丈夫回稱,「就是因為你一直在寵他」。

    不只控訴爸爸,他也曾妄想媽媽害他

    此外,根據案發後的精神鑑定報告,鍾男曾告訴醫生,「爸爸會把屁給我聞,裝鬼嚇我或摸下體」,透露出對父親的恨意或不滿。除了鑑定報告對父親的質疑以外,但事實上,鍾男不只把矛頭對著父親,他以前就醫時也曾向醫生表示,媽媽曾強迫他器捐,並於食物裡下毒。

    但鍾母卻不認為兒子真的恨父親才動手,也認為兒子指控她的不分一定是幻聽、幻覺,她強調,兒子為人正直,應該是發病才犯案,她說,案發後看到兒子言不由衷,對警方詢問「答不出所以然」,更驚恐回想,兒子被收押時病情極為嚴重,她去接見時,兒子拿著電話不講話,她還接到通知指兒子在看守所「喝沙拉脫」,還「拿著枕頭悶住室友」,嚇得她趕緊向檢察官求情,希望讓兒子去治療。

    她再次於法庭上落淚,感謝法院裁定讓兒子暫時安置醫院,才讓狀況逐漸變好,但她去看兒子時,兒子完全不記得爸爸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了,還天真地問,「爸爸在家嗎?」鍾母據實說「他走了。」鍾男還問,「怎麼會走了呢?你自己一個人好嗎?要等我出來喔。」

    為了兒子,鍾母擦乾眼淚堅強地說,「這件事讓我受到很大打擊,不能吃不能睡,一下子瘦了10幾公斤,我真的很心痛,我只剩一個兒子,他生病了,我希望他先把病治好,該坐牢再去坐牢,對不起…我是被害人的妻子和被告的媽媽,有雙重身分,我想,如果以後他能回家,我一定會帶他好好去接觸人群,做志工回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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