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商界領袖訝異失望　習近平未安撫他們對中國經商風險的憂慮

中國過去一年來多次突襲調查外商或拘留外商員工，又擴大實施《反間諜法》與《數據安全法》，引發外商對在中國經商風險升高的憂慮。然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本週訪美，盼加強合作振興中國經濟之際，對美國商界致詞時卻全未提及經商環境安全的保證，讓許多與會的商界領袖訝異失望。

習近平15日與美國總統拜登會談四小時後，晚間又在美國商界領袖齊聚一堂的晚宴中致詞。英國《金融時報》報導，這場在舊金山凱悅酒店（Hyatt Regency ）舉行的宴會，與會人士約達300人。

《華爾街日報》報導，包括蘋果執行長庫克（Tim Cook）、全球最大資產管理公司貝萊德（BlackRock）執行長芬克（Larry Fink）、輝瑞藥廠（Pfizer）執行長博爾拉（Albert Bourla）、黑石集團（Blackstone Group）執行長蘇世民（Stephen Schwarzman）均出席。

波音（Boeing）、高通（Qualcomm）、聯邦快遞(FedEx)、紐約私募基金KKR等大型美商的負責人和高管也都出席了晚宴。這些公司均在中國投資，總市值達數兆美元。特斯拉（Tesla）執行長馬斯克（Elon Musk）、企業系統公司賽富時（Salesforce）執行長貝尼奧夫（Marc Benioff）則在晚宴前的招待會上向習近平致意，但未參加晚宴。

《金融時報》引述一名與會人士透露，在中國投資規模前20大的美國企業高層主管幾乎到齊；橋水基金（Bridgewater）創辦人達利歐（Ray Dalio）更表示，他「很興奮能（與習近平）建立人脈」。


然而，習近平對著滿座商界人士，致詞內容只強調美中關係「互相尊重」以及「共贏」，又保證中國「永遠不稱霸、不擴張」，暗示要再向美國致贈大貓熊作為友誼使者，又稱將每年邀5萬美國青少年赴中國交流，就是隻字不提貿易和投資。

與會商界人士：習近平只是宣傳　未提經貿投資

《華爾街日報》指出，習近平沒有回應美國商界對中國經商環境的不安與擔憂，讓一些與會人士備感驚訝與失望，認為習近平錯失良機。

一位出席晚宴的美國企業高管說，習近平「沒有暗示要向企業讓步，甚至未提及要外商對中國經濟進行更多投資。這次演講充其量只是在做宣傳」。

美國基金管理公司銘基亞洲（Matthews Asia）投資策略師羅福萬（Andy Rothman）也認為，習近平「沒有利用機會回應美國商界對中國經商環境的憂慮，或說說他的國內經濟政策未來幾季可能有怎樣的進展。」

《華爾街日報》日前分析，截至今年9月底，外商企業已連續6季將利潤撤離中國，總金額超過1600億美元（約5.1兆元台幣），與過去數十年來外商大多將在中國賺取的利潤繼續投入中國的情況迥異。

《金融時報》指出，雖然習近平努力展現中國對美國企業的歡迎，但此前包括旅宿網站Airbnb、職場社群網站LinkedIn、民調顧問公司蓋洛普（Gallup）與Forrester Research等知名美國企業都已撤離中國。就連蘋果公司也開始將部分產品製造地點移往印度和越南。





業界資深專家：時局變了　美商不想受困於美中博弈

有數十年中國事務經驗的美國商會（U.S. Chamber of Commerce）前副主席薄邁倫（Myron Brilliant）指出，雖然中國官員努力改變美中關係的調性，試圖招徠外資，但「時局已經變了」。

薄邁倫說，美國企業已「不想被夾在美中兩國政府的博弈中」，「企業執行長都厭惡風險，美中之間的環境已升高了在中國經商的風險」。

美國鷹派政治人物的批評也讓商界領袖的考量更複雜。美國眾議院中國問題委員會主席蓋拉格（Mike Gallagher）14日就抨擊，北京對新疆實施「種族滅絕」，美國商界卻付「過高」價格參加習近平出席的這場晚宴。

這場晚宴名義上是由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National Committee on United States–China Relations）和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U.S.-China Business Council）主辦，門票2000美元（約6.4萬元台幣）起跳，若要與習近平同桌的一個位子，須再另買一桌8個席位，套裝價格4萬美元（約128萬元台幣）。

蓋拉格要求取得出席人士的名單。不過一名華裔美籍科技公司高層主管向《金融時報》表示，他出席晚宴是「國家機密」。



美商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石油正在中國廣東省惠州市推動興建大型石化工廠，不過執行長伍茲（Darren Woods）並未出席宴會。他認為，美中關係仍將起伏不定，但「兩個國家對全球秩序都太重要，不能不找到平衡點，雖然這個平衡點也會不時移動」。

中國搜查美商又禁高管出境　令外商驚恐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教授石殷弘則說，美中兩國都高度重視國家安全，這會為兩國關係築起「天花板」，「如果經濟利益與國家安全有衝突，必然是優先注重國家安全」。

今年以來，中國當局曾突擊搜查盡職調查公司美思明智集團（Mintz Group）在北京的辦公場所，拘留5名中國員工，此外還對美國諮詢公司貝恩（Bain）的上海辦事處員工問話。北京也禁止在關鍵基礎建設中使用美國美光公司的晶片，理由是有網路安全風險。

中國當局10月也突襲英國廣告集團WPP（WPP Plc）旗下媒體投資管理公司群邑（GroupM）上海辦事處，也查問員工，並拘留了一名高層主管。

此外，日本藥廠安斯泰來（Astellas Pharma）一名男性高層主管３月被捕，被指涉嫌間諜活動而遭「監視居住」，9月遭正式刑事拘留。美國諮詢公司德安華（Kroll）、日本金融公司野村控股（Nomura Holdings）在內的一些外國公司的員工也被禁止離開中國。


《華爾街日報》上月曾報導，美國國際安全服務公司Global Guardian執行長巴克納（Dale Buckner）表示，過去8個月來，他有多名客戶曾在中國的機場或飯店遭拘捕或「軟性問話」2至5小時。這些客戶包括法律事務所、製造業、諮詢顧問公司等產業的員工。他表示，這些如同好萊塢電影的情節「實際上非常令人驚恐」。

學者：中國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中國美國商會總裁何邁可（Michael Hart）說，北京對在中國的美國企業嚴厲審查，加上中國經濟因房地產危機與出口疲弱帶來的不確定性，部分美國企業仍對在中國投資表示悲觀，但對許多美商來說，「中國仍是重要且有利可圖的市場」。

華府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CNAS）科技專家（Emily Kilcrease）則說，北京「明白民間企業很緊張」。雖然習近平試圖藉由晚宴安撫美國企業，但除非北京降低對美國跨國企業壓力，且停止對外國商界人士實施出境禁令，否則「不管嘴上怎麼說，民營企業的憂慮都會持續存在」。

習近平自己在晚宴上也說，「首先要回答的是，中美到底是對手，還是夥伴……如果把對方視為最主要競爭對手、最重大地緣政治挑戰和步步緊逼的威脅，必然導致錯誤的政策、採取錯誤的行動、產生錯誤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