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6個月變戰爭結束才准返鄉　俄國囚犯兵：現在簽下去就準備死吧

俄羅斯為了增加兵源，開放囚犯上戰場換取赦免，起初只要在前線撐過6個月就能返鄉享受不必坐牢的生活。不過這項規定已經悄悄改變了，現在必須待到「戰爭結束」才能回家；即使這些囚犯對鬥毆可能很在行，但面對砲彈是另一回事，在戰地待越久，變成砲灰的可能性更高。

英國廣播公司（BBC）3日報導，在一個「上戰場換赦免」經驗談的俄羅斯聊天群組裡，去年10月被分發到囚犯專用單位「風暴Z」（Шторм-Z，Z在這裡為「為了勝利」之意）部隊的謝爾蓋（Sergei）表示，「要是你現在簽下去，就做好『死定了』的準備吧。以前你可以隨便糊弄6個月就閃人，現在得待到戰爭結束了」。

2022年夏季，在時任俄羅斯傭兵集團「華格納」首腦普里格津（Yevgeny Prigozhin）推動下，開始將囚犯引進戰場，承諾他們服役6個月後就可以回家，赦免剩餘刑期、消除所有前科。普里格津2023年8月死於墜機，在那之前，他曾表示已有近5萬名囚犯被派往前線。

俄國國防部和普里格津是鬥爭關係，前者在2023年2月就接掌了囚犯上前線的機制，最初也是開出6個月換取赦免的條件，但這些囚犯有些是重刑犯、甚至殺人犯，在戰地待半年就能回家，待遇還比普通士兵好，讓其他被徵召的平民和家屬感到不公平。為了不惹惱民眾，便逐步調整囚犯入伍計畫，且越來越嚴格。

據士兵與家屬對話，BBC確認風暴Z部隊仍在前線，駐紮於烏克蘭東部巴赫姆特（Bakhmut）至南部札波羅熱（Zaporizhzhia）一帶。


服役合約自動延長，前科不滅

一名來自俄羅斯遠東外貝加爾邊疆區的婦女告訴BBC，她丈夫去年初秋被招募進風暴Z部隊，是夫婦倆一起決定他去參戰的，當時認為這樣可以比較快獲釋；這名婦女不願透露他丈夫犯了什麼罪，但承認是「嚴重的指控」，被判刑近20年。

「今年2月，就是他被判刑滿15週年的日子了，他還剩4年刑期。其實監獄裡的狀況還行，他可以繼續服刑，但這（服役）是唯一能讓他快點回家的方法」。

這名婦女稱，她丈夫簽下的服役契約是1年，而不是像先前囚犯簽的6個月，而且後來發現即使1年期滿，她丈夫既不能回家、也不會被赦免，因為契約會「自動延長」。

根據其他風暴Z部隊成員的家屬在社群平台上的說法，也顯示囚犯兵現在可能都得留在前線，直到「特別軍事行動」結束。

實際上，這些囚犯在簽下去前就會被警告，根據普丁2022年9月頒布的法令，兵役合約到期確實不會終止，效力可能自動延續。現在這些囚犯若想離開戰場，有4種可能性：獲頒勳章、喪失行動能力、達到服役最高年齡限制、戰爭結束。

至於赦免罪行的部分也有縮減。囚犯雖然可以重獲自由，但前科不會消除。普丁現在也不再親自簽署赦免令，意即他赦免殺人犯和性侵犯的新聞減少了，有利他在今年選舉前營造形象，雖然反正對選舉結果不會有影響。



現在都是正式軍事人員了

BBC記者窺視了風暴Z部隊經驗談群組裡的分享，有一人說，「有些條件有變比較好啦，比如你可以拿到全額軍餉，和其他部隊的人一樣，所有的軍人福利和補助也都有了」。

另一人則說：「你大概25%機率可以活下來。我已經當衝鋒隊當了5個月，同梯這一排本來100人左右，現在剩38個還活著啦。」

據這些經驗談，很多風暴Z部隊成員被派到前線之前，只在靶場上接受10天訓練，還有幾十個人是受訓3到5天就被送到前線去了。當年蘇聯把人送到阿富汗作戰時，好歹也給了他們6個月的訓練。

BBC俄語版和俄羅斯獨立媒體 Mediazona、一些志工團隊合作，自2023年1月起追查俄羅斯陣亡士兵的身分。據他們調查，已有超過8000名囚犯陣亡。但媒體只能調查到已被判刑、且有建檔的人，俄國許多文書資料並未數位化，也不是所有陣亡消息都會通報，因此估計戰死的囚犯可能更多。

先前陣亡消息不一定會通報，是因為在戰場上很難確認失蹤者是否陣亡，而且他們本來不被視為正規軍，但現在簽下去就會被視為正式軍人了，記錄得比較認真一點。



專門當砲灰

有些風暴Z部隊成員則是被烏克蘭軍俘虜，被烏軍審訊，並再次回歸監獄生活。一名2014年起多次因傷害罪和竊盜罪入獄的囚犯自白，他去年10月簽下兵約，被派往前線，「風暴Z成員經常被派去進行毫無意義的攻擊，只有少數人能活著回來」，大多都成了砲灰，要是拒絕前去，就會被丟進地溝裡，也拿不到任何食物。

他的說法符合聊天社群裡其他人的經驗談。一名西伯利亞婦女告訴BBC，她丈夫也說過一樣的話。

本篇報導最一開始告訴大家「現在簽下去就做好陣亡準備」的謝爾蓋，也為自己立好了旗，「在戰場上光有運氣是不夠的。我已經知道自己不可能撐到最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