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的明燈,我只需要你陪我走進黑暗。」
跟追奇約在平日晚上,她剛結束加班,匆匆忙忙地從公司趕來現場,臉上精緻的妝容略顯疲憊,但說話的時候,眼神仍然是閃閃發亮的,像極了一盞明燈,閃閃發亮。
如果作為一組「連連看」,將追奇與唯一一個形容詞連線配對,相連的另一端,我想大概是「矛盾」剛過26歲的追奇,身上充滿著年輕直率,她毫不諱言地承認,身為作家目前創作的時間偏少,全職的企劃工作就佔據了大部分的生活時間,而目前自己仍在試圖達到一個完美的平衡狀態。
但她也比我想像中的成熟。她說:「我知道正能量很重要,但汲取完了,我們還是需要有人去解決問題。」
「正能量是無法解決所有問題的!」
這剛好跟追奇第一本詩文集《這裡沒有光》的概念不謀而合,同樣也展現了她私人對媒體的觀察;她說自己反而不喜歡看充滿正能量的那種新聞,不是因為厭世,而是在光亮中,我們總會因為炫目停下腳步,就像台灣的社會景況。
也是,作為遙望對岸的民主國家,台灣確實揮舞著自由大旗,越來越多人重視同志權益、勞權、多元升學等議題,同時女權意識也愈發高昂,但事實上,倘若更進一步、多面向地探討,這一仍未完善。「我們都還處在過度期,因為國家的進步開放而倍感喜悅之際,也需要反思欠缺破洞的那部分。」
如果只持續關注光明面,覺得現在的臺灣其實相對自由了、夠好了,或許就少了點繼續督促變好的動力吧。
而追奇,甘之如飴成為持續督促的角色。
從出版第一本書前,追奇逐漸開始感覺到壓力的產生,因為「出版」對她而言,像是一個里程碑,象徵著她得從自己的花園中,走進茫茫大眾的視野裡,同時也意味著她所負擔社會的責任更大。
「因為我認為自己是幸運的,而我想善用這種幸運,去關心社會。」為了對每一位素未謀面的讀者負責,也為了堅守對社會的責任,她想一改以往種花種草式的感情抒發,在作品裡放入描寫更多面向的可能性。
她笑著說,感情這種東西,寫起來一定很搶手,但我們已經花費太多力氣去關注小情小愛,所以我想透過我的作品,讓讀者看到更多需要被在乎的事。
《領養代替購買》
一起生活過的貓
已經認不得妳的氣味
妳讓牠幸福過
也讓我幸福過
直到另一個人
買走妳的快樂
世界成了櫥窗
我們的愛情在裡頭
再沒有人願意領走
去年追奇出版了第二本詩集《結痂》,談到「受傷」這件事––對她來說,母喪算是一個大傷口。
親密的家人過世,但在學校時卻沒有掉下任何一滴眼淚,她一方面覺得這樣的表現很異常,另一方面卻也自豪地竊喜,感覺自己是個「成熟的大人」,她說:「以前總覺得,難過是很私密的感受,不該赤裸裸地開誠布公,要懂事、要堅強。」
然而,她雖然身體力行證明了「理性」,不斷訓練自己培養控管情緒的能力,卻又常常在獨自一人的夜晚禁不住放聲哭泣--這麼多年過去,從小時候走到現在初入社會的成人,她終於領悟過去的「成熟」都是不必要的矜持。
「我想有些成長是必須要受傷的。你只能經歷痛、經歷傷害,才有可能去同理受傷這回事,也才能去與受傷的人們站在一起。」追奇認為在這不完美的世上,受傷在所難免,重點是要懂得癒合;而每一個人癒合的方式不盡然相同,或許是不再耿耿於懷、或許是選擇性地遺忘,也或許順其自然地過往後的日子……
無論如何都好。
但我想,或許得先誠實的面對受傷,知道自己的傷,也知道自己為何受傷,我們才會開始癒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