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高層交流停擺　官僚內鬥讓「誰去訪中」更難產

美中關係每況愈下，一場高層交流至少可以展現局勢趨穩，但內部官僚競爭讓問題更複雜。美媒《Politico》雜誌版27日一篇文章指出，美國國務卿布林肯、財政部長葉倫、商務部長雷蒙多正競爭擔任去訪中國的人選，美國政府權衡各種狀況，仍未決定現下誰去訪中最適合；中國新一任政府剛上任，每個部會也都想讓自家部長出鋒頭，使美中交流問題更複雜。

報導指出，一般而言，出訪外國的第一人選自然是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但布林肯現在是中國不歡迎的人物。在美軍今年2月4日擊落中國間諜氣球後，布林肯取消原定兩天後的訪中行程，並在不久後趁著德國慕尼黑安全會議，與中國外事辦主任王毅會面，警告中國勿軍援俄羅斯，進一步惹惱中國。

這使財政部長葉倫（Janet Yellen）、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有了代表美國訪中的機會，兩人都表態有意出訪，而且都收到了中國政府的公開邀請，財政部和商務部都已派遣官員去中國討論安排會議的可能性，雖然都還沒下文。在間諜氣球事件前，葉倫原已定好3月訪中。

依美國政壇文化，官僚內鬥很正常，但拜登政府現在急於為任何內鬥的說法降溫，免得觀感不佳、顯得政府不團結。國安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出面聲明，政府明確表示會與中國保持溝通，「布林肯國務卿、葉倫部長、雷蒙多部長和其他人未來的訪問，都會是其中一部分」。

訪中不是美國想派誰就派誰那麼簡單，中國官員也在爭論誰應該會見美國特使，可以想見，中國政府內部也有自己的鬥爭，每個部會都想要凸顯自己表現更優秀。因此隨著美中摩擦越來越多，此時會面的可能性被受質疑，前中情局（CIA）中國分析師強生（Christopher K. Johnson）說，大家早就沒在想什麼戰略競爭，「我們（美中）現在是戰略對抗，可能要走上戰略敵對了」。

國務卿布林肯被中國視為不受歡迎

去年11月峇厘島G20峰會，美中一度出現緩和的曙光，當時拜登和習近平會面，雖然仍有許多分歧，雙方都認同應該在經濟、糧食安全和氣候問題上共同努力。間諜氣球事件後，美中高層會議都取消，隨後台灣總統蔡英文4月初過境美國加州與眾院議長麥卡錫（Kevin McCarthy）會面，中國展開多天軍演，美國認為小題大作。

從3月開始，中國就一直對美中關係釋放矛盾的訊息，一方面在經濟論壇上歡迎美國投資，一方面又臨檢美企駐中辦公室、拖延審核流程，習近平直批美國「全方位圍堵打壓」中國。

美國官員們承認，布林肯現在無法改變美中關係下降的趨勢，當然，他們也認為中國外事辦主任王毅等人也該負同等的責任。《金融時報》近日報導指出，中方也擔心，布林肯訪中若能成行，美國聯邦調查局（FBI）可能趁機發表一份關於間諜氣球的調查報告，讓中國再度難堪。

財長葉倫「太鴿派」，商務部長層級不夠高

全球經濟成長、金融穩定，是中國希望能與美國討論的領域。在過去的美中關係裡，財政部長曾經發揮過重要作用，例如1999年美國在科索沃戰爭期間誤炸中國駐塞爾維亞大使館，引發中國各地激憤，時任總統柯林頓派財長薩默斯（Lawrence Summers）訪中，帶著一封柯林頓承諾助中國加入世貿組織（WTO）的信，成功讓美中恢復談判。

2008年小布希政府時期遇金融海嘯，長期與中國友好的時任財長鮑爾森（Hank Paulson）訪中，說服中美合作應付金融危機，中國官員呼籲鮑爾森保護中國持有的1兆美元美國國債。

不過，美國現任財長葉倫不是拜登政府中國政策的決策核心，而且葉倫手上沒有中國想向美國要的東西，例如世貿組織成員身分、或者保護中國國債。葉倫在美國政府裡被視為老學究、在政治上太天真，她曾批評川普政府對中國進口品徵收的高額關稅，但拜登政府至今仍決定保留這些關稅。

智庫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成員、歐巴馬政府時期的中國問題專家何瑞恩（Ryan Hass）說，葉倫太誠實，成為她在政治上的硬傷。

美國財政部被其他部門視為天真的其中一個原因，是財政部堅持認為一場正式的經濟「對話」有助破冰，但拜登政府已經認同川普政府的立場，「對話」經常淪為中國拖延某些主題討論的工具。為此，財政部一些官員在向白宮提議訪中或與中國官員通話時，甚至避免使用「對話」這個詞。

一名拜登政府外交高官表示，「葉倫有點太鴿派，在一些關鍵問題上與拜登意見不一致，影響了決策結果」。

白宮思考派誰訪中時，也考慮到誰去中國見到的中國官員層級會最高，這使商務部長雷蒙多不大可能成為首選。商務部長在美國內閣首長排行上較低，中國視之為「美企推銷員」。

但在美中貿易戰與晶片戰的背景下，雷蒙多對於制裁中國公司、監督美企技術出口上有關鍵影響力，這些正是中國希望協商的領域。中國副總理丁薛祥是中共政治局常委7名成員之一，負責監督中國科技發展，若雷蒙多訪中，預計會和丁薛祥交手。

國務院憂中國利用財政部分化美國政府

美國國務院認為，應該是布林肯先訪中，因為國務院負責的問題比財政部更廣，包含台海、俄烏戰爭、軍事合作、芬太尼走私、被中國拘捕的美國人質、以及氣候變遷。

國務院一些官員還擔憂，中國可能透過支持美國財政部、削弱國務院影響力，來分化美國政府。在川普政府時期，中國就極力與時任財長梅努欽（Steven Mnuchin）溝通，希望藉此讓超級鷹派的貿易代表萊特海澤（Robert Lighthizer）閃邊去。

不過，中國當時的企圖沒有成功，美國官員說，現在更行不通。美國財長葉倫上週在霍普金斯大學演講時表示「國安重於經濟」，只是美國不想與中國經濟完全脫鉤；財政次長艾迪耶摩（Wally Adeyemo）表示，「中國不會找到可以分化我們的事。我們（財政部）想做的，是明確表示我們的目標不是打壓中國經濟成長，但我們會保護國家安全」。

美國財長訪中，有可能與中國總理會面，因為中國總理是管理經濟的二把手：若是葉倫訪中，至少應可與職掌貿易和經濟大局的中國副總理何立峰會面；不過，何立峰過去負責的是國內經濟規劃，與美國官員會面經驗不多。

而在間諜氣球事件前，布林肯訪中是有可能與習近平會面的。最近曾訪中的一些中國專家表示，中國其實也一直為葉倫訪中設置阻礙，推測原因也是中國政府內鬥；中國新一批政府人馬今年3月上任，每個部會都想彰顯自己的優越，讓自家部長主導間諜氣球事件後的首次美國官員來訪。

不過，即使內閣首長會面，也不確定能讓中國改變一些政策。美國有很多籌碼，例如降低關稅、減少出口管制、不全面禁抖音海外版 TikTok等。美國官員表示，眼前重點是重啟談判，別想著要改變策略，尤其是任何可能讓拜登政府被共和黨批評太軟弱的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