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二十大】連揪團撿垃圾都不行　習近平掌政十年中國怎麼了？

數月前的一個夏夜，中國重慶市二十多位年輕菁英聚在嘉陵江畔，一邊慢跑一邊撿拾垃圾。這是近年在倫敦、紐約等國際大都會盛行的活動，卻不見容於中國當局。約一小時後，隸屬政府執法部門的「城管」就前來要求他們解散。十年前，一群律師、工程師、建築師在中國群集做公益，不會遭遇任何麻煩，但現在只要是黨以外的組織都會被視為威脅。由習近平統治的這十年，中國怎麼了？

彭博新聞指出，習近平2012年初任領導人時，中國剛富起來，而中共的體質因數十年的貪腐與權力下放而弱化。不久後，習近平就提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大力鞏固黨的領導，將愛黨與愛國畫上等號。

習的動機是出於熱愛中共、是要讓中國超越美國、抑或是要實現個人野心，外界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的是，他將自己塑造成自毛澤東以來中國最有權力的人物，將打破慣例在中共第二十屆全國代表大會第三度當選總書記。

然而，習近平不斷擴權，管治手段愈趨嚴厲，犧牲的是社會與經濟各方面的自由。當今的中國比十年前更保守，而習在國際間挑戰美國領導的世界秩序，也讓中國與西方國家的關係大幅惡化。

中國的網路長城雖然在習近平上任前就已啟用，但在過去十年的管控變本加厲，越來越多境外的新聞媒體、社群網站甚至學術網站被擋在牆外，讓大多數中國人難以接觸西方世界的觀點。

女權與同志權益被視為西方概念；少數族群的文化則以種族融合之名遭到清洗。非政府組織受到強力打壓，於是連揪團撿垃圾這樣的環保義舉都被禁止。

管治人民的外在行為，與管治人心是兩回事。專研中國政治的香港城市大學助理教授劉冬舒就認為，對社會加強控制在政治上是無法長久持續的手段，「這或許能讓他們延長一些統治時間，或者讓穩定程度提高一點，但問題遲早都要解決。中國的政治改革越往後延，代價就越高，甚至會流血」。

依據2019年的統計，重慶市裝設了260萬具監視器，以數量而言是全世界監控最密集的城市，具體而微呈現了習近平統治下對人民的控制。到了2020年疫情爆發後，民眾都須安裝「健康碼」之類的手機APP，呈現綠碼才能搭乘大眾運輸與出入公共場所，官方得以加強監控人民的行動。

習近平的清零政策更被認為是政治動機凌駕經濟，千萬人口的大城市動輒封城，讓中國數十年來首度無法達成經濟成長目標。

嚴厲的防疫政策使中國更加孤立於世界；國安風險讓西方國家開始防備中國的科技發展；中國下重手碾碎香港民主、壓迫新疆維吾爾族、升高對台灣的武力脅迫，在在都讓中國的國際聲譽一再沉淪。

事實上，比起同為太子黨、也曾被看好是中共接班人的前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外界原以為習近平會是更開明的領導人。

薄熙來在重慶推動「唱（歌頌中共的）紅歌」、「講（歌頌中共的）故事」，曾被以為是有心讓文革復辟；而習近平2012年在出任領導人前訪美時，還與華府高官相談甚歡，美國時任副總統拜登還對他說，中國崛起對世界是好事。他初掌政時，美國時任國務卿希拉蕊曾認為他比前任領導人胡錦濤「圓滑」、「世故」、「更具戰力」。

當時幾乎沒人料到，習近平執政十年後的現在，中國會重回毛澤東時代意識型態主導一切的狀態，美國前總統川普曾說習是中國「國王」。

「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在十九大寫入中共黨章，習還出版了約70本書籍，宣揚他的「治國理政」與「思想哲學」。中國各地大型書店都劃設專區陳列這些書籍，以習思想為主軸的愛國教育成為各級學校的核心方針。

目前在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從事政治學研究的90後中國學者趙思樂說，有太多曾為中國社會帶來希望的事「正以驚人速度消失」，「下一代甚至必須被說服去相信民主和言論自由是好事，這對我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但對於習近平來說，這證明他成功了。在16日即將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二十屆全國代表大會（二十大），他會誇耀中共領導之下的各項成就，而一切成就的目標都是要在2049年中共建政百年之前，將中國建設成「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

然而疫情之下的鐵腕清零政策，以及與西方對立帶來的貿易衝突，都對經濟構成龐大壓力，也讓中國的生育率不斷創新低，即使一胎化政策已終結。

中共眼中的理想公民，是這樣的面貌：漢族的異性戀父母，任職於能幫助中國在關鍵產業自給自足的核心產業。在這個模子以外的族群，如少數民族、同性戀均遭官方打壓。

數十年來，絕大多數中國公民願意為了改善生活水準而犧牲個人自由。專研中國政治的牛津大學學者芮納・米德（Rana Mitter）說，中國中產階級專業人士向來願意保持沉默，「不問困難的問題」，但很可能阻礙創新，「讓下一代創業家卻步」。

但在政策不斷緊縮，清零政策導致百業蕭條、失業率大增，人民又動輒得咎的現在，人們保持沉默時內心的掙扎可能加深。回到重慶嘉陵江畔，其中一名撿拾垃圾卻被驅趕的專業人士表示，人們只是自覺無力對抗政府，「也許大家的內心都在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