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安專欄｜為什麼「天王嫂訓練營」不是女版PUA？

然而，在目前洩露的「天王嫂訓練營」教程裡，並不包含上述這類特別有道德爭議的手段。

當下「天王嫂訓練營」受人批評，是因為它教人把自己扮成不是自己但別人喜歡的樣子。而PUA受到關注和批評的理由則不只如此：部分PUA課程教人為了自己的慾望去傷害人，把別人變成更糟的樣子。

為了自己慾望去傷害人、把人變成更糟的樣子當然不好。然而，把自己扮成不是自己但別人喜歡的樣子，對不對呢？

在歌手潘瑋柏宣布婚訊後，被爆出網紅另一半Luna出自中國的「天王嫂訓練營」，不少媒體與網友稱之為「女版PUA」。（圖片來源／潘瑋柏粉絲專頁、Luna宣云＠微博）

批評「天王嫂訓練營」的人，認為這是在鼓勵欺騙，我同意，不過下面這些說法是不是在鼓勵欺騙呢？

•    體貼的女生，會在男生面前裝笨一點，給男生面子。

•    聰明的女生會化妝，更聰明的女生不會讓人看出自己有化妝。

•    EQ高的女生會懂得容忍男人偶爾的不懂事。

我沒喜歡「天王嫂訓練營」，因為我不認為欺騙是好事。不過我同時也認為，現在對「天王嫂訓練營」的許多批評，本身就是厭女的展現。

照哲學家曼恩（Kate Manne）在《不只是厭女》裡的說法，厭女是一種「糾察隊」，負責調整社會上女性的行為，來讓女性符合男性的期待。常見的調整方式，體現為對「好女人」的獎賞，例如稱讚、崇拜、認同，以及對「壞女人」的懲罰，例如批評、羞辱、攻擊和殺害。我覺得曼恩的說法有道理，因為它可以說明許多相關現象。

例如，為什麼當一個人厭女，不代表他厭惡所有女性？因為厭女的精神不在於全面性的仇視女性，而是在於鼓勵「好女人」和懲罰「壞女人」。曼恩特別強調，如果把「厭女」的意思理解成全面性的仇視女性，那這個概念反而會失去作用，因為極端到這種地步的人太少了。

曼恩的分析，也可以說明為什麼下面這些都是厭女行為：

•    提醒女性不要穿太少以免危險。

•    叫女生要化妝比較禮貌。

•    嘲笑陳玉珍的外貌和衣著。

•    在賴品妤的cosplay照下面留言說「立委穿著要端莊」

•    發黑函恐嚇女性主義者。

•    用強暴來攻擊自己不喜歡的女性。

上述行為不見得都出於仇視，有些甚至是出於好心，但它們在社會上都有同一種效果：把女性變成男性想要的樣子：在出事的時候身為受害者負起責任；調整容貌來討好男性；如果外貌無法討好男性，至少要能娛樂大眾...等等。

厭女行為不見得出於刻意或仇視，區分厭女與否的關鍵，在於行為在社會上是否有協助父權約束女性的效果。從這裡，就可以看出為什麼某些對「天王嫂訓練營」的批評，也是厭女行動的一部份：如果你認為「天王嫂訓練營」讓女性欺騙男性很不ok，卻認為「體貼的女生，會在男生面前裝笨一點，給男生面子」、「聰明的女生會化妝，更聰明的女生不會讓人看出自己有化妝」等說法沒問題，代表你在意的並不是女性欺騙男性，而是女性成為不受男人掌控，還反過來掌控男人的「壞女人」。

＊感謝陳紫吟、YU AN、ty m、蕭向洋、陳冠瑜和jack給本文初稿的諮詢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