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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筆為帚──崑崙:憤青也是一種潔癖

    2019-03-14 14:02 / 作者 鏡文學

    撰文/陳琡分、王君宇




    「當兵能讓男孩變成男人」,這句話可能稍嫌陳腔濫調,能不能變成男人或是其他的什麼,或許也見仁見智;但對崑崙來說,的確是當兵那段時光,讓他敲開寫作大門,成為一個小說創作者。




    體格精實的崑崙,服的是消防替代役,除了日常勤務之外,閒暇時間很不一定。「就某天比較有空,想試著寫寫看,就動筆了。」說起來很是福至心靈,但這樣的心血來潮,卻讓他發現自己對寫小說這件事,不是閒著沒事寫寫打發時間,而是寧願熬夜不睡也要寫。 「有次趁學長們不在,一個人在房間寫到凌晨三點。正要睡的時候,救護出動就來了。結果那晚幾乎都沒睡,超累。」累歸累,他對拿睡眠換字依舊樂此不疲,也就此踏上寫作之路。

    崑崙在PTT Marvel板發表「殺人魔的清潔指南」引起廣大迴響,後出版「清潔指南」系列三部作品。(圖片來源/崑崙 Facebook)

    殺人者都該有潔癖

    最初他在部落格上寫仙俠小說,後來轉至PTT發表短篇。手感練得順了,正好《獻給殺人魔的居家清潔指南》的靈感也來了,於是那個蒼白瘦弱、背負著沉重祕密的冷酷少年「十年」,便從BBS的黑底世界出場了。



    既是「獻給殺人魔」,劇情中自然不乏血腥殘暴的書寫。「看著這幕的林峻生發出陰森怪笑,突然抓緊懷中的頭顱,失控的手指刺進那對瞪大的眼球,在眼窩中不斷攪動,攪得眼球碎爛成糊。幾道鮮血從眼眶流下,像是血淚。」文字描繪得栩栩如生,令人不忍卒睹。



    然而,小說的另一面是「居家清潔指南」,「你應該好好保養冰箱,要特別注意異味。檸檬跟水用一比一的比例混合,有潔癖的崑崙,隨身攜帶著消毒用的酒精瓶,對電影或是小說中的殺戮情節,除了恐懼,他更在意的是無法親自動手整理的痛苦。



    用來擦拭冰箱有除臭的效果。多餘的檸檬可以放著,自然的果香比芳香劑更好。一打開就飄出怪味,遲早被人發現。層板累積的血垢比較麻煩……」這些看起來稀鬆平常的清潔教學,往往跟在血跡斑斑的犯罪直擊後面。殺人、打掃,兩者看似毫不搭軋,崑崙卻能透過十年,讓原本的怪異言行變得如此理所當然,甚至帶了點黑色幽默。

    有潔癖的崑崙,隨身攜帶著消毒用的酒精瓶,對電影或是小說中的殺戮情節,除了恐懼,他更在意的是無法親自動手整理的痛苦。

    讀者的直覺反應才是最大的讚美

    「和以前的短篇相比,『居家清潔指南』寫得比較開心,因為想玩的東西,例如割頭、挖眼等等,全都寫出來了。」放膽寫得這麼巨細靡遺,不擔心讀者吃不消嗎?「你不認為很多類似題材的作品都太溫和了嗎?我認為該寫就要寫。每次看到讀者說看我的故事看得很胃痛、很虐,比稱讚我寫得好讓我更開心。」對崑崙來說,寫作最美好的時刻,就是知道自己精心編造的故事,造成讀者的情緒波動,「那讓我很有成就感。」



    為了復仇,十年隻身對抗傑克會,像是制裁殺人魔的勇者,卻與殺人魔成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食物鏈。



    「殺人,對殺人魔或傑克會都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可是在一般大眾的眼裡,卻是很異類的。」



    同樣是殺人,假設我們同意為了滿足私欲的隨機殺人是無可饒恕、理應獲得制裁的;那麼,背負著悲慘過去的獵殺,是否就情有可原、應該獲得諒解?當十年從最初的壓抑與冷漠漸次甦醒,他和自己深惡痛絕的傑克會,又有什麼差別?所謂「正常」和「不正常」,界線何在?這些都是崑崙期望透過故事引出的討論。



    崑崙話少,答話前習慣先複述一次問題,感覺很是謹慎,像是在思考什麼。這和大學念心理系有關嗎?「沒有。我不是個用功的學生。」他說自己在學校成天打混,念書時學的那些心理學理論,沒一件用進小說設定裡;平日的生活與過去在電影院擔任放映師的工作經驗,也只隨手將某些片段揀進場景中。



    「人倒是有。應該說,我一直對那種表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卻搞些有的沒有的人很反感,所以有刻意放這樣的角色進去。」成長和求學過程中見多了這些表裡不一的人,雖然自己幸運、未曾深受其害,但他選擇以筆為劍,讓公義獲得現實世界裡沒能得到的平反。「我可能有點憤青吧。」崑崙笑說。

    在黑暗中挑燈夜戰,對崑崙來說,寫作最美好的時刻,就是知道自己精心編造的故事,造成讀者的情緒波動,「那讓我很有成就感。」

    透過文字,讓多點人聽見微弱的聲音

    崑崙的文字具有強烈的視覺,畫面隨著情節一幕幕閃現,好似他回到電影放映師的崗位上,在你眼前播放著由他導演的電影。身為新手創作者,有覺得自己受到哪些喜歡的作者影響嗎?「影響不確定,喜歡的話……村上春樹和深雪吧。」平常多半閱讀各種社會議題的書籍,例如《貧困世代》《最貧困女子:不敢開口求救的無緣地獄》,還有漫畫。



    最喜歡藤田和日郎的《魔偶馬戲團》。「最近重看淺野一二○的《晚安,布布》。」也是服役的時候,崑崙第一次翻看這部幾乎不帶任何希望的漫畫,「那時一個人在南澳,常常有種孤立無援的感覺,這部漫畫讓我愈看愈鬱悶。」是不是因為心中有一塊說不上的懸念被扣住,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但現在再看《晚安,布布》,反而很有治癒感。或許是心境上的轉變吧。」

    陪他度過服役時的漫畫《晚安,布布》,使他下意識塑造了十年這個深沉的少年,不過相較於當時的孤立無援,現在重看,反而很有治癒感。

    《獻給殺人魔的居家清潔指南》,另延伸出系列作《不能讓老師發現的霸凌日記》和《收購商的裝屍紀錄簿》。在將其他旁支交代清楚後,崑崙動筆了新作《屠村日》,扣連太魯閣原住民被亞泥剝奪土地的現場,寫出市井小民對抗大財團的無力與憤怒。



    「那些骯髒手段讓我覺得,無論是好是壞,我都要把這部小說寫出來。這是我們擁有的發聲方式。」



    或許文字只是一場紙上爭戰,不見得有實際效益,但若能讓多一些人聽見這些微弱的聲音,誰說未來沒有翻轉的機會?



    「可能這和十年獵殺傑克會也有點像吧,不知道和我自己的潔癖有沒有關係──就是看不慣這些有的沒有狗屁倒灶的鳥事。如果能除掉這些亂來的人,一切就乾乾淨淨了。」

    文章出處:鏡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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