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訊

    桃園長大、花蓮教書 Tafong Angay如何跳脫都市價值在花蓮落地深耕?

    2020-08-06 17:57 / 作者 陳玠婷

    「對我來說,花蓮是一個很遠的地方,跟大部分的北部人想法差不多。」

    他是Tafong Angay(暱稱小高),從小在桃園長大,每逢過年會回花蓮,搭很久的車才到這個地方。


    我與他認識的契機,是三年前,我發夢,想在花蓮鄉村地區辦夏日電影活動,陪伴社區的孩子看一些平常看不到的電影。那時剛移居到花蓮,人生地不熟,更遑論認識可以引導孩子看電影的老師。幸運的我,憑著一股沒想太多的匹夫之勇,好在有花蓮熱心的推動電影教育的前輩引薦,給了我一支電話,說:「這是花蓮海邊小學教導主任的手機,以前曾經拍過片,你去問問看他吧。」

    Tafong是在都市長大後才重新走進花蓮這個「故鄉」。(照片提供/Tafong)

    他明白 他明白 我給不起  於是轉身向山裡走去

    他明白 他明白 我給不起  於是轉身向大海走去

    --《山海》草東沒有派對

    以老師的身份進行「創作」,找到結合教育的可能性。(照片提供/Tafong)

    殊不知一打通,另一端竟然傳來草東沒有派對的嘶吼,心頭一震,難道這個教導主任是一位熱血的大叔,才會把這首《山海》來電答鈴作為我與他的初次結識的見面禮?



    Tafong這個名字,我是到很後來才知道的。我都叫他「小高」、「高導」,曾經在東華附小服務「兩年」擔任過實習老師,學校裡的老師也是這樣叫他的。原來,我們年紀相仿,甚至生活的背景也差不多,都在北部求學,對於都市生長的節奏不陌生。



    我想試著用訪談的角度來理解他,這個我一直無法理解的人。他是小學老師、也是熱愛拍片的導演,具有追求極致美感的天性,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跳出世俗的框架,提點出關於電影、關於教育的可能性。整整三個小時,我們去談什麼是教育、什麼是電影,以及,什麼是我們眼中的花蓮。

    花蓮的孩子與我們 透過教育與電影,獲得了什麼?

    李珊:東華附小的老師到現在都很懷念你在那裡服務的時光,才推薦我去找你合作放映電影。想知道你在附小帶給你哪些啟發?你在那裡經驗到什麼樣的教育,讓你印象深刻?

    Tafong:我原本是決定到東華附小實習,已經面試通過,卻發現自己有一門教育學程的課沒有過,因此無法得到實習的資格。我主動問能不能讓我留在附小幫忙,當志工?當時的我頭髮還是金色的,且在系上比較反骨,但主任卻願意接納我,不把我當成一個有「前科」的人來看,讓我到現在還是很感謝他。



    我在那邊整整待了兩年,第二年成為正式的實習老師,帶到了當屆的畢業班。我在附小的時光很開心,也是在那裡才真正理解到教育是怎麼一回事,我現在能在海邊學校撐四年,是因為在附小累積很多能量。我一直在探究創作這件事情,到底是什麼?以前國小、國中也讀美術班,總覺得藝術就是畫畫、雕塑這些,但是到了師大附中時,老師會不斷讓我們反思創作的本質。在附小服務的時候,我發現有很多有想的老師實踐不一樣的教學理念,讓現場不只是教學指定科目而已,還包含和小孩互動,我把這樣接觸教育現場視為創作的媒材,也是我對創作定義的歷程。



    其實任何教學設計的實踐,也是一種創作的方式。當時認為電影是更能夠接近社會的創作方式,既然現在以老師的身份來「創作」,也是和社會接觸,並仍保有創作的自由度,讓我找到教育與創作結合的途徑。

    李珊:你後來到了海邊當老師,算是被「指定」要在鄉村服務四年,而你一去就成為教導主任,對於當時的你來說,是怎麼面對這件事情?跟你原本想像的有一樣嗎?

    Tafong:原本以為在鄉村會有更大的彈性,然而,遇到現實的層面是要先把學生的學科成績拉起來,這就會花掉了大部分的時間。這四年的洗禮,讓我深刻體會到待在鄉村的掙扎,可以說是偏鄉夢碎?外地人剛進去,也許是自以為是,做了很多改革,被說很「獨裁」,當時沒有太多資源,且現場老師除了教學,還要兼負繁重的行政工作,讓我在那裡到現在還是適應不良。



    不過,還好有當過主任的經驗,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這個位置。這四年的經歷、疲憊,讓我開始思考,我為什麼要多做這麼多事情?但是,我們工作的對象是「人」,這裡的孩子需要單純的陪伴,而我陪伴小孩的方式,好像不是這裡這麼需要的,因此,我也常常反思,自己是不是因為小時候在都市成長,而設計的教學也比較能與都市小孩溝通?

    Tafong到現在仍感念那一年和六年級師生一起完成拍攝一鏡到底畢業MV。(照片提供/Tafong)

    李珊:那麼,是什麼原因,讓你還願意在今年選擇到海邊的另一所學校教書,怎麼不會想到其他縣市的學校轉換環境?

    Tafong:現實層面還是考量到教職工作的穩定性,且四年期間,累積不少在地連結,地緣性產生,有點離不開了。有時候我在想,年輕人是否真的要留在在地,才能做與社區、部落有關的事情?青年是要培養自發性的在地認同,還是要強制他留在這個地方,才是所謂的「返鄉青年」?這是一個大哉問,也是我不斷在思考的事情。花蓮黏人的關鍵,應該是這塊土地很能包容族群的多元性,讓這裡成為相對友善的環境,不會排斥任何人。



    很感謝花蓮的地理位置,離大城市有一段距離,而特別選擇來到這裡的移居者,做了很多認真的事情,也對在地很透徹。理念相近的人住在這裡,在意生活感的人越來越多,產生了一些不同的風景。當然也會擔心,會不會太多移居者,會洗掉在地的一些文化?我見到部落常常鼓勵小孩去都市工作,甚至學校的老師也崇尚某一種都市價值,這讓我深深體會到所謂的資源不均,是在每一天的生活裡潛移默化的發生,很擔心「在地青年」回不來,反而是移居者在創造新的在地文化。



    李珊:你覺得身為住在花蓮的青年人,你覺得會需要怎麼樣的支持,才能在這塊土地好好生活?

    Tafong:我希望在這裡能夠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在乎你現在的年紀。

    整整三個小時,我和他圍繞著還是無解的訪問題目,在小高看起來略為疲憊的眼神裡,我感受到他的不容易,面對心中對於高品質教育的執著,也許小高真的覺得自己給不起,可是他轉身,依然走向花蓮的大山大海,而不選擇他從小熟悉的城市氣息。我想,那是因為他用時間的堆疊,在花蓮扎下了自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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