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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郵重磅調查:台企去年對俄出口大批工具機 恐用於製造無人機等軍武

    2024-02-02 13:43 / 作者 李寧怡
    俄羅斯以無人機攻擊烏克蘭各地。圖為2024年1月17日,烏克蘭敖德薩一處公寓遭攻擊後的景象。路透社
    《華盛頓郵報》報導,台灣一家工具機公司去年持續向俄國出口可用於製造軍武的工具機,可能已違反台灣與西方國家在俄烏戰爭爆發後實施的相關禁令。台灣政府已計劃採取進一步措施,防範相關產品流向俄羅斯。由於報導強調台灣是美國盟友,在美國社會引發的效應有待觀察。

    《華郵》這則長篇調查報導以〈輸往俄國軍武製造商的精準裝置來自美國盟友台灣〉為題,指出俄羅斯I Machine Technology公司約10年前就開始向俄國軍方供應台灣的電腦數值控制(CNC)加工機,而該公司其實是台灣I Machine Tools公司的分公司,其中一名創始人也來自台灣。

    報導更指出,自2023年1月起,包括台灣在內的美國盟國已實施對俄出口科技產品的禁令,避免這些工具機用於製造軍武,但俄羅斯I Machine Technology仍自台灣進口逾2000萬美元(約6.25億元台幣)的CNC加工機。

    CNC加工機用於繁複精準的加工流程,在許多產業都是重要機具,包括武器製造。報導引用貿易紀錄與俄國稅務文件指,俄羅斯去年1至7月進口的CNC加工機幾乎全為台灣製。

    報導稱,俄羅斯正秘密尋求大規模生產攻擊用無人機,而I Machine Technology執行長布烈迪金(Aleksey Bredikhin)也試圖讓這些無人機製造廠取得台灣製的CNC加工機。報導強調,俄羅斯無人機攻擊已對美國支持的烏克蘭軍隊造成實質損害。

    美專家:相關工具機絕對應優先禁止輸往俄國

    美國商務部前高級官員沃夫(Kevin Wolf)曾領導實施出口管制的部門。他表示,《華郵》查到的CNC加工機貿易紀錄,很可能已違反台灣與西方國家自去年1月起實施的對俄出口禁令。

    沃夫強調,台灣當局「絕對」應該優先禁止這類出口,這就是「實施對俄出口禁令的原因」。他表示,這些工具機是製造武器的重要工具,而且相關交易與軍事用途及使用者有關,與無人機製造有關,而且金額龐大,「這是典型的優先執法對象」。

    報導稱,美國雖主導對俄實施史上範圍最廣的全球性制裁,但俄國國防工業仍蓬勃發展;從這個案例看來,部分原因就是出於法規漏洞和執法寬鬆,使關鍵物資持續流向俄羅斯。報導強調,俄國不僅透過中國和其他未參與制裁的國家取得這些物資,還能從美國的盟友台灣取得。

    位在華府的非政府組織「科學暨國際安全研究所」(Institute for Science and International Security)檢視相關貿易紀錄後則指出,其中部分CNC加工機應該是出口管制產品,但仍應由台灣政府做出最終評估。

    該研究所直指,台灣若要配合美國的出口管制新規,I Machine Tools出口俄國的許多CNC工具機都應列為違法,但台灣在配合新規時,立法及執法常有所延宕。該研究所說,台灣應更努力確保出口產品不會用於俄羅斯的戰爭活動。

    經濟部國貿局接受《華郵》查詢時,不願評論本案中的台灣企業是否已違反出口管制,但該局表示,已打算禁止台灣企業向俄國I Machine Technology供貨,以免用於軍武製造。

    報導:台灣I Machine去年出口俄國63批機具

    《華郵》取得的貿易數據與華府非營利組織「高等國防研究中心」(C4ADS)提供的出口記錄顯示,這些台灣製CNC加工機分63批運往俄國。最初有價值447萬美元的加工機是與俄國「I Machine Technology」名稱相似的台灣貿易公司「I Machine Tools」直接運往俄國。

    到了去年5月底,這些CNC加工機改由土耳其、中國等第三地運往俄國,總計價值約1780萬美元。貿易記錄顯示,這些機器實際上仍是由台灣數家公司製造。

    報導稱,台灣I Machine Tools的業務總監是游明哲。根據俄羅斯的公司登記紀錄,游明哲曾參與創辦總部位在莫斯科的I Machine Technology,並持股三分之一。

    《華郵》指出,I Machine去年6月曾在俄國索契一處度假村舉行員工旅遊活動,根據該公司公開的影片,布烈迪金以流利中文特別介紹來自台灣的夥伴,特別是游明哲。

    布烈迪金看著站在身旁的游明哲說:「2008年我們一起出來做這塊生意的時候,我們兩個什麼都沒有,我個人什麼都不懂……我認為我們兩個能夠相識,是很大的緣份。」

    俄國I Machine去年收軍武商25億 創始人稱不知公司與軍武有關

    布烈迪金接受《華郵》電話採訪時,承認曾有多年都自台灣I Machine Tools進口CNC加工機,但他宣稱自去年1月禁令生效後只進口零件,不違反出口管制。

    然而《華郵》取得的貿易記錄顯示,布烈迪金的公司進口的幾乎都是完整CNC加工機,不只是零件。

    《華郵》將貿易紀錄傳給布烈迪金後,未再得到他的回覆;I Machine Technology的Instagram帳號有數十則貼文被刪除,包括索契度假活動的影音、游明哲與其他台灣公司主管的照片、以及布烈迪金訪台的照片。

    游明哲則向《華郵》宣稱,他的公司在台灣實施出口限制後已停止向布烈迪金的公司出口。他宣稱去年運往俄國的貨物都只是零件,不受禁令管制。他說:「我們還是要提供這類服務,未來制裁解除後我們還是能合作,不能就這樣斷絕往來。」

    根據俄羅斯進口記錄,台灣I Machine Tools去年出口40批貨物給俄國I Machine Technology 貨物,其中包括經由土耳其和中國出口的貨物,其中僅有幾批是零件。

    游明哲則表示,這些紀錄可能是偽造,他的公司並未向中國和土耳其公司運交要輸往俄國的貨物。他也宣稱,不知道俄國I Machine Technology 與俄羅斯軍方有聯繫,「經銷商通常有很多客戶」。

    但追蹤俄國國防產業供應商來源的「烏克蘭經濟安全委員會」(ESCU)發現,去年1月至7月,俄國I Machine Technology因提供貨物與服務,獲俄國40多間武器製造商與軍方外包商支付共8000萬美元(約25億元台幣)。其中多家公司因支援俄國侵略烏克蘭,已遭美國財政部制裁。

    I Machine客戶包括俄國飛彈、直升機製造商

    紀錄也顯示,俄國I Machine Technology去年最大客戶是俄國「先鋒」機器製造廠(Moscow Machine Building Plant Avangard),該廠是俄國S-400防空系統供應商。另一客戶則參與製造俄國最新「亞爾斯」(Yars)洲際彈道飛彈的指揮站。

    報導稱,俄國I Machine Technology已刪除的官方網頁指出,該公司是台灣I Machine Tools的分公司;此外,兩家公司採用非常近似的商標,也都註冊在一間名為「羅斯德」(ROST Group and Technology)的台灣公司名下,該公司專門出口工具機,負責人是俄國籍的布拉斯伏斯基(Alexander Braslavskiy)。

    布拉斯伏斯基的兒子也任職於羅斯德公司,他接受《華郵》訪問時表示,俄國I Machine Technology與台灣I Machine Tools「是同一家公司」。游明哲則宣稱,他對羅斯德這家公司不熟。

    《華郵》還指出,根據俄國公司登記紀錄,游明哲在2011年就曾登記為俄國I Machine Technology的創始人之一,持有三分之一股權。

    報導稱,游明哲現已關閉的臉書顯示,過去10年間他曾多次赴俄國,其中一張照片是2012年在莫斯科,他與布烈迪金及I Machine Technology另一名前創始人的合照。同年夏天,布烈迪金和幾名生意夥伴也曾來台灣,游明哲上傳了多張與他們在各地的合影。

    報導指,I Machine Technology自2013年起公開宣傳與俄國國防工業的關係,稱俄國許多直升機、防空系統、彈藥筒製造商都使用該公司的金屬加工機具。根據俄國政府採購紀錄,I Machine Technology的客戶還包括俄軍Ka-52攻擊直升機、布克(Buk)飛彈系統的製造工廠。

    報導指,I Machine Technology在2013年、2014年分別取得俄羅斯聯邦安全局(FSB)的合約,分別向FSB研發中心Unit 45185與負責通訊安全與加密的Unit 43753供應CNC加工機。

    報導還指出,2022年2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同年4月I Machine Technology在Instagram發文,向客戶保證工具機產品供應無虞,「儘管有各種制裁限制和困難,本公司物流鏈仍照常運作,所有設備將持續準時運送到俄國」。

    同年11月,I Machine Technology還邀請俄國一間無人機工廠專案經理來台灣參觀工具機生產線。這名經理負責的專案涉及製造無人機引擎,且與伊朗秘密合作。該工廠也曾在簡報中宣稱,打算使用I Machine Technology提供的工具機生產無人機引擎中製造難度最高的零件。

    《華郵》取得由布烈迪金署名的來台邀請函,上面將台灣I Machine Tools稱為「我們公司」,還表示「此行將看到最大的車床、砂輪機生產企業」。不過無法確知這名經理後來是否曾接受邀請來台,也不確知該工廠是否採購了台灣工具機。

    游明哲2022年12月曾在臉書發布多張布烈迪金來台的照片,顯示他參訪了四家台灣工具機製造商,事後也下單採購。兩人還曾在工廠前豎起大拇指合影。

    布烈迪金則向《華郵》表示,他的公司向無人機製造商供應的是「中國製工具機」,但他不知型號。他又宣稱,「目前」與無人機製造商已沒有進行中的合約,也否認曾向該製造商發出來台參訪的邀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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